【經濟觀察報】韓東:拿著天平做麻辣
發布日期:2013-10-25 閱讀次數:
導語:張昊
麻辣誘惑董事長韓東并不喜歡“工業化”這個詞,“我之前說的東西有可能被誤解了,餐飲這個服務型行業怎么能用這樣一個冷冰冰的詞來形容呢?”當我跟他提起一些媒體對麻辣誘惑有關“工業化”的報道時,他眉頭一皺,“我的本意是整個流程是可控的,菜品也是個極其標準化的產品,而‘工業化’總讓人有大量復制的感覺。”
但實際上“工業化”這個詞在餐飲行業里,觸及率頗高。魏蔚在擔任俏江南總裁期間,提出的“四化”管理改革思路就有工業化這一項;而麥當勞、賽百味等洋快餐更是美國大工業時代的一個象征。
工業化之于餐飲業,更多的是一種傳統服務業在資本環境下的生存狀態。它需要通過標準化使自己的商業模式能迅速地復制和擴張,從而實現所謂的價值最大化。因此,但凡以上市為目標的餐飲企業,標準化都是一條必經的路徑。從最早的“紅燈籠”到如今的俏江南,中式餐飲的一次次折戟似乎隱喻著什么。
這也許是韓東對“工業化”不感冒的真實原因,“我們為什么不能放慢一點呢?我當然可以滿世界找加盟,一家掙300萬的加盟費,但那還是我想做的麻辣誘惑嗎?”
定位
時間定格在2001年,在此之前,韓東的履歷中絲毫找不到任何與餐飲有關聯的線索。他曾是一名跳遠運動員,在北京理工大學學的是市場營銷,而1995年大學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是首都機場人事處。骨子里不安分的他,很快地就辭去了工作,在東四租了一家小門面賣阿迪達斯、耐克運動鞋。“當時的邏輯很簡單,我喜歡體育,想擁有自己的耐克鞋,所以就開了這么家店。”
但生意越來越不好做,上游的強勢和激烈的競爭讓他有些厭倦,他開始尋找新的落腳點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,他進入了餐飲業。如今回想起來,這個當時看似很冒失的決定也的確契合了市場需求。
“第一,中國的餐飲市場太大了,包容性特別好,大海里養大魚,這個市場一定是能養大魚的;第二,市場的增長速度已足夠快;第三,市場很多元,集中度很差,即使像百盛這樣的跨國公司,也并不具有決定作用;第四,技術門檻較低,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容易;最后一點,當時的行業水平參差不齊,如果下大功夫,肯定會有機會。”
他開的第一家店叫“厚德居”,專賣炸醬面,但沒多過久就關張了。“不是定位有問題,而是選址選錯了。”市場營銷科班出身的他,深受曾撰寫過《定位》和《22條商規》的美國營銷大師杰克·特勞特的影響,對市場需求有著敏感的觸角。“我對炸醬面的定位是大眾便餐,但那家店在西五環的魯谷,這在當時顯然不是一個熱鬧的地方。”
一次失敗之后,他更謹慎了。麻辣誘惑是一個偶然的念頭,“我喜歡吃麻辣,周圍也有一大堆同好,而當時北京并沒有太多這樣的餐館。即使有,也是按地域劃分的,比如四川菜、湖南菜等。我一直在琢磨,如果只做麻辣,能不能做到極致。”
他為此做了大量的準備,“四川人把辣椒叫海椒,但它其實是沿著絲綢之路傳入中國的,所以,中國大部分內陸省市是吃辣的”、“辣椒里某一種物質和咖啡因結構相似,人吃了會上癮,但它又富含維生素,絕對是個好東西”……他的調研樣本就是周圍的這群朋友,雖然量不夠大,但足以覆蓋各種類型的消費需求,“我的調研并不只是簡單的問卷,而是很深入的訪問。”
如今常被媒體津津樂道的企業定位,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刻意,“甚至‘麻辣誘惑’這個名字都是隨口得的,我只是覺得麻辣對我太有誘惑力了。”曾經有一家媒體想把麻辣誘惑評為年度十佳定位企業,卻被韓東婉拒了,“我總覺得所謂的‘定位’應該是像特勞特那樣有一整套策略,但我們的一切決策都是基于消費者的真實需求。”
他很推崇7-11和星巴克,甚至專門到臺灣參觀過當地的7-11。“服務行業擁有基本的六個要素:產品、環境、便利性、情感的溝通、服務和價格。其實我追求的就是一種平衡,絕對不能有短板,也沒必要有太長的板,這反而是一種稀缺性。”
“7-11的一些服務看似不起眼,但它總會在最合適的時機給你提供最合適的產品。不外乎有三種關系,人和產品、人和環境、人和人,星巴克和7-11其實都擺脫了冰冷的前兩種關系,它們對人性的宣揚是其真正的核心競爭力。”
于是,你很難看到麻辣誘惑復制別家的服務,它總是從一些難以覺察的細節上滿足消費者。比如,在三里屯的店里,因為女性消費者較多,所以整個店面設計就偏重女性視角。弧形的椅子、絨面的布,以及各種奇形怪狀的圓燈。從君太百貨開的第四家店起,麻辣誘惑就一直延續紅黑色調的店面設計,但針對不同的商圈,都會有一些細微的差別。
“我并沒有明確的競爭對手,這也讓我的定位邏輯很簡單,怎么讓消費者更滿意,我們就怎么定位。”談起定位,韓東總是顯得很隨意。但實際上,為了洞悉消費習慣,他甚至經常“微服私訪”,觀察別人的用餐習慣,最后剩下的菜品和分量,然后開會討論,推斷是否有改進的空間。就這樣,他從早忙到晚,事必躬親。
標準化
外界把一大堆概念套在麻辣誘惑身上,“城市概念菜”、“麻辣新風尚”……它們認為之所以能迅速在京城有十多家分店,而且家家爆滿,就是因為麻辣誘惑的定位打到了它想要的那一部分城市年輕白領。
但在韓東看來,一開始走的標準化路線才應該是取勝之道,“一個很簡單的例子,如今的水煮魚跟幾年前的還是一個味,這個誤差率是能用百分點來計算的。”
麥當勞的創始人雷·克洛克曾說過:“連鎖店只有標準統一,而且持之以恒地堅持每一個細節都標準化執行,才能保證成功。”為此,麥當勞的每塊牛肉餅從加工一開始就要經過40多道質量檢查關,只要有一項不符合規定標準,就不能出售給顧客。這其中既包括產品質量,比如必須挑選精瘦肉、牛肉由83%的肩肉和17%的上等五花肉制成、脂肪含量不得超過19%、絞碎后一律按規定做成直徑為98.5毫米、厚為5.65毫米、重為47.32克的肉餅,也包括制作工藝,“煎漢堡包時必須翻動,切勿拋轉”。
星巴克的服務也基本如此,從咖啡豆收集、采購、運輸,到烘焙、制成咖啡,整個流程環環相扣。每一粒咖啡豆約有1200種成分,星巴克能將不同的成分調合起來,而且制作過程精確到秒。即使是以服務見長的海底撈,對產品的標準把控也極其嚴格,北京所有分店的菜品都來自于海底撈設在大興西紅門的物流中心,這里有一整套清洗、檢驗、冷庫設備。每天下午從協議農戶收購來的蔬菜會先經過專業品控檢驗進入冷庫,第二天早晨這些蔬菜會經過第二步檢驗進入全自動化的清洗機床、甩干機,并在裝箱前經過第三道檢驗。
韓東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。麻辣誘惑的核心就是辣椒和花椒,他在這上邊花費的精力也最多。“辣椒有那么多種,二金條、子彈頭、美國一號,每一種都適合不同的菜品,而且不同地區的辣椒口味差別很大,這都需要我們去琢磨。”
麻辣誘惑有一個專門的質量監察部,他們的工作就是監督從原材料到成品的整個過程。“我們會去找最好的選材料產地,然后跟當地的農戶簽協議,而且很頻繁地抽查質量。這是一個很浩大的工程,因為產地實在太多,監控難度極高。”還有一些原材料,比如泡醬還需要在當地發酵,“我們跟重慶的合作,在當地有一個2米高的大缸,一次能裝1000多斤醬。但這中間很講究,包括用什么面粉、什么辣椒,怎樣的發酵條件,我們都得去管。”
緊接著就是菜品制作。在麻辣誘惑成立之初,韓東就設立了一個中央廚房,最核心的炒料和料汁配置,都在這里制作,然后再配送各門店。這就保證了菜品的高度標準性,“殺魚、炸魚、炸辣椒,這里面都有嚴格的標準。拿水煮魚這一道菜來說,就有30多個監測點,從殺魚的過程到炸魚的油溫,很多細節性的東西。”韓東對菜品的配比要求非常嚴,“該是多長多重,就一定是那樣,否則就會影響菜品質量。”比如,用于某道菜的豬腳定的長度就是16厘米到18厘米,“超過這個范圍,就很難保證蒸煮的質量。”
但麻辣誘惑并不算大的采購規模,再加上供貨商都是麥德龍、聯合利華、雀巢這樣的世界級企業,很有可能拉升運營成本。“其實這是個很難解決的問題,我們的方式就是盡量保持產品的精確。從開始到現在,我們70%的菜品都沒變過,而且菜品種類也并不多。我不主張變,因為事實證明顧客常點的也就是這些。”通過縮小采購范圍來間接地提升單品的采購規模,這很經濟,而且管控方便。
韓東對新菜品極其謹慎,“一般設計一個菜品,都至少要幾個月,甚至是半年。比如消費者吃魚時想要一種嬌脆的感覺,我們就得實驗炸魚的溫度。拿個溫度計放在油鍋里,一遍一遍試。190℃,好,以后就按這個來。”而市場部會組織多輪內部評測和外部評測,“滿分是10分,但至少得有100個外部評測達到8分,我們才會考慮上這個產品。”
所以說,麻辣誘惑的一整套流程才是其精髓所在,“這么說吧,你即使挖我幾個大廚,都做不出我們的味道,因為它根本沒有產品的源頭。”
正因為這樣,麻辣誘惑一直受到資本方的青睞,“跟我談的風投其實很多,但我并不急,因為我怕資本的逐利性會讓我們失去自己的靈魂。我不可能按照他們的要求去瘋狂擴張,開加盟店,現在這種節奏其實挺好。”
標準化是打造一個餐飲品牌的必經之路,但由于中餐的特殊性,顯然實現的難度會很大。“工序比那些洋快餐多得多,在既定的采購規模下,物流和供應鏈的整合很困難。”而韓東的信心則來自于現在的市場反應、合作伙伴的評價以及競爭對手的仿冒。
“2008年,我跟聯合利華有個項目合作,也是做辣的產品。我把我這些東西跟他們一說,他們很激動,不停地說這可不是中國的生意,而是全球的生意。的確如此,新加坡、美國、泰國……只要有華人的地方,都有了麻辣誘惑的山寨店,我們現在正跟他們在打官司呢。”
(審核:王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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